2015年8月5日 星期三

友誼

友誼

不想回憶與他過往的事情,但記憶的閘門還是把我拉到了和他朝朝暮暮的那段時間裡……

一天,學校電話響起,校長接電話後臉色陡變,我知道肯定有事情發生了。果不去我的預料,校長把情況告訴大家,我聽到後心裡不安起來。怎麼是他出車禍吧?我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可偏偏就是個事實,由不得我不信。我心如刀絞,特別難受。

我很不放心,執意要和校長等一些領導一起去看他。校長考慮到課務,開始做我的思想工作,好好上課,不要耽誤工作時間。他們會處理好一切的,請我放心。我服從了領導的安排,留在學校里上課。可接下來課怎麼上下去的,我腦子裡一片空白,事實上那幾節課上的質量很差,說真的,人在曹營心在漢,那時我的心根本不在課堂上,早飛到他那邊去了。我在課堂上不斷祈禱,保佑好朋友他平安無事。

上天還真的被我對他的真情感動了,他只受了一點輕傷,右手骨折,躺縣院治療了。我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了。為了不影響他的治療,那幾天我沒有打電話給他。

五天後是雙休日。禮拜六,天剛蒙蒙亮,我草草地喝口燙熱的晚上的稀飯後,立即拖出摩托車,一腳踩上,頂著刺骨的寒風,飛快地向縣城人民醫院駛去。到了縣醫院,我已凍得一合抖一合顫的,可我沒顧及自己的身體,馬上去病房找他。我知道治骨傷的在住院部五樓上。

為了暖和自己的身子,我沒有跟電梯去五樓,而是雙腿小跑,從一樓一直爬到五樓上去的。當我到五樓時已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了,但我心裡很舒服的,因為我馬上就見到好朋友他了,我有無盡的思念向他傾述,有不盡的感情向他表達。我要親自服侍照料他兩天,盡到一個好朋友的義務,讓我的好朋友他感受到友誼帶給他的那份溫馨。我把花束提在手裡,欣喜地向值班護士打聽他的病房。護士查閱病房記錄後告訴我,他出院了。我感到很失落,我未能見到好朋友他。不過,我很快平靜下來,我哪希望他多待在醫院裡呢?早康復是我最盼望的一件事,我笑了。

為了表達我對他的牽挂,也為了表達我對他的思念,我馬上撥打他電話,無人接聽,再打,還是無人接聽。我落下去的那顆心又一次地懸起來了,他不會出問題了吧?我忐忑不安起來了。

我怏怏地跑下樓,在醫院的過道里漫無目的的徘徊,希望能聽到他平安的聲音。還好,沒等多久,他電話過來了,他告訴我,他昨天出的院,手暫時仍用石膏扶撐牢固住,估計還要一兩個月才能將石膏取掉。我真是自造緊張,問題哪有想象的那麼嚴重?我電話里讓他別惦記工作,安心養病,儘快讓身體康復起來。他「嗯」了一聲沒再多講什麼就把電話掛了。我知道他需要活動調整,這對身體康復很有好處的,他把電話掛斷是對的。

住院期間,心裡治療有時收效更大,在我的央求下,那個家長給他打去了電話,表示對他身體的關心。電話的那頭,我似乎感覺到他當時亢奮激動的心情。上班後,他首先來到我老婆的小商店把家長打電話的事情告訴我們。說他知足了,能交到這樣的一個美麗的異性朋友,他就是現在死了都值。老婆欲笑,我使了個眼色,她捂住了嘴。

家長又來學校了,他馬上又出現在小商店裡,對對他刻骨銘心的這位噓寒問暖起來,殷勤有加。家長對他的熱情似乎不感冒,硬和老婆扯一些和他不相干的話題來。他還算敏感,知趣地離開了。

他真的麻木了人時不時地掛在嘴邊,就像中了毒一樣,沒女人就沒法生活。有一回吃飯的時候,他發自內心感慨地說:「現在學生都是爹爹奶奶接送上學,太讓人失望了,要是都是他們媽媽接送該多好啊!老師和他媽最有情趣了,哈哈!」男老師聽到後吃吃地笑起來,女老師犯胃了,差點把吃進胃裡的飯嘔吐出來,很厭惡地望了這個毫無教師人格形象的老男人,端起了飯碗離開有他就餐的那個飯桌。我不敢狂加評論,低頭吃飯,他看我一言不發,生氣了,說:「你還坐這裡幹嗎?是想看我笑話嗎?」我知道他的厲害,只好端著飯碗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

也許他真的沒有女人緣,但凡他和女人說話逗趣,女人都皺起了眉頭,離開後只剩下光桿司令的他了。事後這些人告訴我老婆,說學校里怎麼會有這麼一位老師,說話油腔滑調的,素質太差了。老婆也只好做了解釋,他這個人其實沒有太多的壞心眼的。

我曾提醒過他,不要對女人太認真,他不聽,依然我行我素,在小店裡向他鐘愛的家長大獻殷情。家長無奈,不得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這才清醒過來,不再和那位家長糾纏下去了。

自從小店被他接手後,我很少和他正面接觸了,我怕一不小心受他的傷害,不過吃飯還是在一個飯桌的。

當初,他出沒我老婆的商店,看到學生絡繹不絕地往小店跑,心裡開始發癢了。是啊,學生的錢太好掙了。他暗暗高興,一邊幫我老婆忙活,一邊在打自己的小算盤。老婆沒介意,把他敬為上賓,時不時地拿一些可口的食品讓他品嘗。

我不想和他在競標問題上產生衝突,讓老婆去參與競標,老婆想掙過來,我做了思想疏導,老婆想了想,通了,對的,她也不想讓我在單位上和他難處,最終把競爭到手的校園商店讓給了他。

開學後,他以一個教師老闆的形象出現在校園商店,一邊幫他老婆忙活,一邊向家長們炫耀,唾沫腥蹦出去一丈遠。「我這一家太幸福了,我正式教師,工資老高老高的;老婆退休了,一個月也有兩千大幾,現在又開商店,也能掙一兩個小錢;兒子工作也挺不錯的,就是對象還沒有著落。要是有合適的,請你們幫助介紹介紹。」說完後表現得十分誠懇的樣子。

家長們也很謙虛,說:「你家庭太好了,我們此地的姑娘還真配不上你兒子。再說,現在是新時代了,兒女們還哪聽大人的,他們談婚論嫁,恐怕我們想攔也攔不住了。哈哈……」

他聽到後也哈哈地笑了起來,滿面春光,一臉喜色。突然,有一個家長發問:「小店不是劉老師老婆打理的么,怎麼換人啦?」

他馬上把臉沉下來,一言不發。他老婆也變換了一張老臉,陰陽怪氣地說:「他老婆能承包我也能承包,難不成小店讓她開一輩子?」家長們再不敢多說什麼了,馬上找借口一一離開了小商店。

為了贏得最大的利潤效益,他靈機一動,立即跑向各個班級進行極有才華的宣傳:「小商店就是你們的家,需要什麼我全力滿足你們的要求,不過,你們是老師的學生,要多帶一些錢到我小店消費,有多少用多少,我會熱情地接待你們的。」學生們哪敢不聽老師的話,回家多要錢了,家長有意見,但不敢向學校領導反映。

我知道後,對所教的班級進行了合理的消費指導,把錢用在應該用的地方,家長掙錢不容易的,一分一厘都要付出汗水的,倘若不加節制的亂花,對家長是不負責任的,對自己的成長也沒有好處。學生們接受了,每天消費在合理的水平上。

哪曾想我對學生的消費教育給我帶來了我不敢想的一場災難……

當床鋪風波還沒平息的時候,再一次的巨大傷害又降臨到我的頭上來了。

公元2013年9月17日,校園裡。秋老虎還算厲害,我上著課,豆大的汗珠還是源源不斷地流下來。我感到天氣太熱了,大口喘著粗氣,強撐著把早上最後一節課上下來。

中午,食堂里。電風扇巴拉巴拉地搖著,很吃力的,煽出來微弱的熱浪,絲毫不能讓人解暑。大多數老師把飯刨完後跑辦公室解暑去了。文明的教師食堂里僅剩下不多的幾個老師了。此時他覺得火候正好,馬上唉聲嘆息起來了,「標競高了,掙不來幾個錢了。」

我當沒聽到似的,把最後一口飯刨光。

「我只是競標玩的,其實那一天我不想來競標的,是xxx動員我來的。」沒良心,終於把一個人出賣了。

出賣同事,我認為是不好的行為。我看了看剩下來的幾個人,有一張桌上坐著一位年輕的女老師,剛分配進來的,她不好說話。還有一張桌上坐著後勤幾個工人,還有就是大家敬愛的校長大人。也許對他的自言自語沒聽到多少,他們在聊著感興趣的時政話題。

「你是自己心甘情願競的標點,不要怨天尤人,好嗎?」我出於一個旁觀者,對他說這番話。

一石激起千重浪,他終於找到出氣桶了,一個箭步衝到我面前,指住我的鼻子發問:「你心太壞了,你不該讓你班級的學生每人一天只用一塊錢。當初,你開小店,我沒有阻止學生用錢。對你講,我是公平競爭過來的,我是交學校我經費的,我有權力行駛我合法的權益的,你無權干涉!」

我被他的突然襲擊懽住了,一時轉不過彎來,說:「學生一天消費一元錢夠可以的了,你不能對學生消費水平希望值過高。」

他聽到後,暴跳如雷,再次將那雙老手指向我的臉,污穢言語脫口而出,「你個gou日的,你再若阻止學生消費,我收拾你!xxx……」滿嘴臟言,不堪入耳。

「你喜歡我床鋪的么?你去睡好了。」我欲回家休息,不想聽到這個惡人的惡語。

「你媽個B的……」他一邊謾罵,一邊在食堂門口堵住了我。

狠斗私字一閃念,我雙手哆嗦,渾身發抖。要剋制,剋制,再克制,若將憤怒暴發出來,後果是很難想象的。

和諧,文明。

學校,最純凈的地方。

食堂外邊站著不知道發生什麼的一群可愛的孩子,也許這一幕讓他們永遠記在腦海里,也許這場景讓他們對自己尊崇的偉大的人民教師大打折扣,也許這場景對他們的一生產生巨大的影響,也許……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此時此刻,汗水已濕透了我的襯衫,我似乎沒有注意自己已經容忍到極頂了,他在挑戰我心理最大的承受能力,我唯一想到的,我很累,我只想回家休息。

學校食堂門朝東,我朝南挪一點,他就往南靠去,用他那最結實的身體阻擋我出去,我朝北挪一點,他即麻利地把老身轉到北邊,極挑戰地耍我,讓我難堪,我忍無可忍了……

一位偉人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在忍受極大挑戰後,我把怒目的目光投向了他,他毫不退縮,依然挑戰我心理極限。我又把目光投向剩下吃飯的同仁,乞求得到他們的幫助,力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他們只顧吃飯,默不作聲。我搖頭了,失望了。同志們啦,我不想看到悲慘的場面,我不希望一場血流之災在文明的校園裡發生。我剋制住憤怒,對他講:「我要回家休息,你讓還是不讓我走?」

他也許看到我「血腥」的火苗,騰出來僅容我「匑」出去的小小的空隙,我只好委屈地「匑」出去了。但一剎那間,他又後悔了,馬上跟著出來,又一次不堪耳目的謾罵,祖宗十八代被他痛痛辱罵了一遍,然後發狠怒斥,「你再阻止學生一次,我拿磚頭夯你的頭。」

我只想回家休息,不想和他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

他也許看到了我的軟弱,極痛快調戲著我,說:「我現在就去睡你床鋪,諒你也沒什麼辦法對付我。」罵不停止,「B養的,gou日的,你眼瞎透了……」然後興沖沖地跑我宿捨去了。

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在公共場合下,有領導在場,發生了這樣的侮辱挑釁事件,沒有人站出來申張正義,沒有人對這一不正常的有可能發生裂變演變成不可逆轉的惡性事件加以制止,難道真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嗎?現在回想起來,我還心驚膽戰的,還好,我忍住了,要是忍不性,也許……我真的不敢往下想去,心真的跳個不停,幸哉!幸哉!

我開著車子回家,到了家,一頭倒在床上大哭不止。

事後,學校做了各方面的工作,雙方也做了理性的讓步,他也向我作了……一場暴力衝突也就此宣告結束了,我和他的「友誼」也從此畫上了令人惋惜的句號。

每每想起我和他的友誼,我真的感到惋惜。有時我在想,在利益面前,友誼真的是那麼脆弱嗎?他那麼多疑,那麼不地道,那麼不道德,我怎麼就和他走近了?唉,我交的是啥朋友?!往事真的不堪回首!

老婆在很遠的地方打工,我又想她了,打個電話問候一聲。接通了,老婆告訴我,她很好的,讓我注意身體,在學校和同事們處好關係。我說,「我還能和他交朋友嗎?」老婆馬上叮囑:「他是老虎,他是狐狸,你最好躲他遠一點。」

我哈哈地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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