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6日 星期四
那年夏天,樹與女孩
我是一棵榆樹。
我生長在沒有丘壑阻擋的藍天下,紮根於廣闊的草地上。每天早上展開樹葉觸摸溫暖的陽光,這時的我很愜意;當風來的時候我和小草都發出聲音向風打招呼,這時的我很開心;當小鳥來的時候小鳥會落在我身上休息,這使得我很滿足自己。
每年冬天,潔白的雪花都會在我身上刻下痕迹,春天的時候我就會卯足勁的生長。
時光流逝,我長大了,長出粗粗的樹榦,密密的年輪,大大的樹冠。我很開心,很喜歡自己的生活。
然後,就像其它故事一樣。All good thing must come to an end.
有一天,來了一個挖車。
挖車上是斑黃色的油漆;凝血般紅褐色的銹跡;裸露大地的褐色泥土——完全不適合這篇藍天綠野。
挖車將我挖走了。
人們將榆樹帶到城市中,用水泥澆了一個小小的黑黑的洞,將我硬生生塞了進去。這讓我痛苦得葉子萎靡都萎靡下來,我可能會就這麼死掉。不過我努力的生長,將我的根須延伸在瀝青下,水泥中。終於我紮根下來。
這並非故事的結局。
在我的身旁都是沙子和石灰構成的灰色的傢伙們。當我用每一片葉子觸摸陽光時,它們卻用明晃晃的東西將溫暖的陽關反彈開;風吹過時灰傢伙們都毫不理睬,只有我一個人沙沙地向風打招呼。
那是一段艱難的時光。
這與之前快要死掉的時候比更痛苦?還是輕鬆些?
我不知道。
但那瀕死的經歷讓我知道,只要自己的根須還伸展在土壤中,我的枝葉紮根在空氣里——
我就會生存下來。
而事情總會變好的。
春天,偶然的,幾顆草種落到我腳邊,「我可以長在這裡嗎?到處都是硬硬冰冷的水泥。」
「當然」我開心地回答。
夏天,為烈日所苦的人們發現了樹冠下的寶地,在我大大的樹冠下乘涼。
秋天,漸漸地,小鳥也知道了榆樹,小鳥便也會飛來歇腳。飛來的燕子在談到灰傢伙們時說灰傢伙們還讓燕子在它們身上築巢呢。這時我覺得或許灰傢伙們並非那麼莫名其妙也說不定。
年復一年的我這樣生活著。
直到那年夏天,有一個孩子來到我的身旁,靠在我的身上肆意的哭泣。那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她哭的讓人心疼。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孩子,你為什麼哭的這般傷心?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的父母不要我了。」那個女孩抬起了頭,抹了抹眼淚強裝鎮定說道。
「怎麼會呢,你的父母是那麼的愛你。」
「可是……可是他們離婚了。」
「孩子,即使你的父母離婚了,他們還是永遠愛著你的。」
「也許吧。」
也許是我的話讓她明白了什麼,也許是哭累了,她不再哭了,倚在我的身上在我樹冠下閉上眼晴開始休息。那是一張多麼恬靜的臉,嘴上掛著淺淺的笑,可是她心裡的傷痛又有誰能看得到呢。
第一次見她從沒想過她會在我的生活里留下這麼濃墨重彩的一筆。
後來她總是拿著她最愛看書,坐到我的身旁講給我聽。有時我也會偷偷的看她和朋友聊天的內容。慢慢的我知道了她的家就在灰傢伙們的肚子里,於是我開始凝望那些灰色傢伙,忍受著那那灰色傢伙反射的刺眼的陽光,只是為了看到她。
再後來,又是一個夏天。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她,因為我要離開了,在我完好無損的外表下其實我也只剩一個空空的外表了。我知道自己挺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卻沒忍心告訴她。果然那一見已是最後一見,當晚風很大,我被攔腰斬斷,只剩根部還深深的扎在土裡。人們嫌棄我只有根部太醜於是把我的根部也刨了出來。
當樹死後樹的靈魂會跟著風一起旅行,但我沒有,因為我放不下她。我還清楚地記得當她看到我不在後那種強裝出來的鎮定,和以前一樣。
漸漸的她又有了新的朋友,於是我放心的隨風去旅行了,因為我知道有人替我守護她了。而我也會在哪離天堂最近的地方靜靜地守護她……(作者:韓沐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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